是舍不得让师妹不明不白的离去,恩师悲恨难当,竟是呕血而去……”
以向啸天的修为,能逼得他心气抑悲而呕血,可见其伤心的程度,穆道承长叹一声,久久不言。
楚南风心中亦是暗自叹息,但知计经海用情之专天下莫有,必定还会心心念念思索机会寻求解救之法,便是问道:“那计先生可是寻出令师妹变化的原因?”
“计某大失所望之下,过有三个月后才又去暗中观察,偶尔有会现身与师妹见面……却未再见她有清醒之状。”计经海一脸苦笑的摇了摇头,“唉……计某终是难当煎熬之痛,但想只要素素能够活着就好,五年前便隐在韶州城中,唯素素生日来临之日才潜去窥探。”
“这几年中,还暗中阻止找毒书生寻仇之人,更有甚是,还帮他杀了一两个人……不过被计某下手所杀之人都是为恶之徒,是与毒书生争夺毒虫而结仇的江湖败类。”
“唉,过上十余日……又是师妹的生日到来。”
“老夫听逍遥言道……”穆道承顿了一顿,言道:“计先生此下生了杀毒书生之心……这是为何?”
计经海闻言略显迟疑,望向楚南风,缓声言道:“听闻当年楚先生因红颜蒙难,只身杀上巫山派报仇,计某当知楚先生重情重义,慕云姑娘此下中蛊,楚先生必定会去杀那毒书生为她报仇,计某无颜阻拦……嘿嘿,何况计某也是阻拦不住,但想这十余年师妹与计某所受之苦,计某想亲手刃割此贼,以泄心中之愤……”
计经海从洛逍遥口中知晓楚南风是他师父,便是想起当年楚南风为红颜杀上巫山之事,虽不知他如今已入元婴境,但想此下修为应是不弱,恐非是自己可以阻挡。
而内心深处,虽是不舍得向素素死去,但将心而论,实是无有理由阻拦楚南风杀毒书生,于是便想自己前去诛杀,以泄心头之恨。
“那杀了毒书生之后,计先生如何打算?”楚南风叹息一声。
计经海一愣,他料想杀了毒书生之后,向素素也是必死无疑,心中已是生了与向素素同生共死的念头,但见楚南风一脸关切相问,知是猜到自己的心思,惨然一笑,喝了一口酒,站了起来,行到木屋边上栽种的青竹前面,怔怔呆望,突是举着酒囊猛喝一口,缓缓吟道:
夫清逸于春夏,亦傲然于雪霜。承日月沐华瑶,凛青绿身始终。叹四时之情短,竞风雨而节端。
悲多情于罔然,诉心谷于宫商。伤流光偷百花,断寸肠诉初衷。感长相之意晓,愿绽花而枯干。
楚南风文釆虽非超然,却也从计经海所吟之词听岀他的心思。
计经海将自己与向素素的情感视如翠竹之不屈,无论经历何等风霜雨雪,亦是不会改变初衷。但知自己以死相伴,向素素定然知晓,便引用一生只开一次花、开完之后却是枯谢的竹子,来隐喻自己向死之心。
楚南风联想自己与马希兰的情感经历,自是一阵感伤,若说计经海之前的坚持是因为还抱有希望,而此下不杀毒书生已是万无可能,心知这种欲救不能的无奈,足以击垮他的心志,一时间却是不知如何劝慰。
沉默中,突听前院传来一阵似哭似嚎的吟诗声,“海上……生明月,天涯……共此时,情人怨遥……”
吟声中带着七分惧意,楚南风与穆道承心知定是萧慕云醒来,想是心痛难当,许闻香逼安隆兴吟诗,以消萧慕云苦痛,二人心中哭笑不得,自是未想这鬼哭狼嚎般的声音,此下对萧慕云来说却是治病良药,互视一眼,便起身向前院疾行而去。
但见洛逍遥焦急的在草地上,用树枝写着什么,而肿脸的安隆兴跪在身侧,低头看着洛逍遥所写之字,口中一字字诵读,楚南风心猜这安隆兴定是胸无点墨,洛逍遥却是写诗让他念与萧慕云听。
楚南风摇头暗叹,与穆道承步入屋中,屋中许闻香一见楚、穆二人到来,忙引身而退,到了院中,一脚踹向跪地朗诗的安隆兴,自是将他踢了四脚朝天。
安隆兴受痛之下,居然痛哭起来,许闻香更是大怒,拿起地上的布条,揉成一团,塞住他的嘴巴,又是一阵暴打,坐在石桌边的赵永安见状,自是哭笑不得,低声道:“许姑娘,莫过重手……打死不得呀。”
大汗淋漓、脸色忽白忽红的萧慕云但见穆道承、楚南风进来,心神竟然一定,脸上一喜,“师公、师父,我……”
楚南风望着平常笑意盈盈、此下却是蹙眉惨笑的萧慕云,心中一阵怜惜,忙道:“莫怕,有师公、师父在,自会想法为你解难,无论如何,定要努力让自己心神安宁……,来,先盘脚调息,凝神静气。”
但见萧慕云紧皱眉头,盘脚而坐,楚南风便是一指轻按她的眉心,“一气分而阴阳判,阳不能独立,必得阴而后立,故阳以阴为基;阴不能自见,必待阳而后见,故阴以阳为首;知其始而享其成,阴效其法而终其劳…”
楚南风亦通晓医理,心知蛊毒之性属火,勾引中蛊之人血气骤升,欲念燥动,而下蛊之人其形、音对体内蛊虫能产生阴阳和鸣,才会让中蛊之人得以安宁。
而月圆之夜是为阴阳交换之刻,那时阴气盛极而弱,阳气顿生,勾起蛊灵恶虫骚动,须以肉体合欢才能解其淫邪,而此下并非月圆之夜,楚南风便想以“太初心法”的阴阳篇口诀,让萧慕云依着口诀调息,让体内阴阳平衡,心神安宁。
穆道承是武学宗师,但听楚南风背诵功法,旋即明白他的用意,心中自是暗赞他天资过人,一窥知断之能。
眉心天关是灵慧魄气所集之处,与心境神魂意识的所思所想相连,楚南风利用自己的气机,徐徐而入,相助萧慕云稳定心魂。
随后而来的计经海只见萧慕云脸色渐趋平稳,心中诧异之下,又是暗自惊喜。谁知未及一盏茶功夫,萧慕云脸上渐显燥色,口中喃喃重复着楚南风所读心法,突然身子一颤,眉头一动,楚南风急忙收手,但见萧慕云捂着胸口,疼痛难熬之状,颤声言道:“师父……我……”
话音中身子倦缩侧倒,楚南风一惊,忙道:“安隆兴……”
他虽心知萧慕云此下不会有生命危险,但终是舍不得她受苦,情急之下自是想让安隆兴出声安抚蛊虫恶动。
屋外的许闻香只得拔去安隆兴口中的布团,复是让他念诗,岂知安隆兴此下像是开了窍,竟是不读,却是要求许闻香解开他身上的绳子,气得许闻香便是一脚将他踢翻。
马希兰但见许闻香已是气极,叹了一口气,“闻香,先与他松开绳子吧。”
气极的许闻香闻言回过神来,也知安隆兴拖延一刻,萧慕云就多受一刻之罪,便是忍住悲愤,解开了绳子。
望着听到安隆兴吟诗之声渐又平静的萧慕云,楚南风摇头苦笑,对着站在门口脸显关切的马希兰道:“绿依,你且先陪伴慕云……”
马希兰知他一定有重要之事,便点了点头,走到萧慕云身侧,握着她的玉手,柔声道:“好好静气养神,师父会想办法解决……”
但见萧慕云忽喜忽悲之状,穆道承身上关节又是‘啪啪’作响,想是不忍直视萧慕云惨然之状,马希兰话音未落,身形一闪,已是到了院中。
楚南风自是知他所苦,长叹一声,与计经海走出木屋,来到三丈处的石桌前坐下,望着一脸敬畏、早已起身让坐的赵永安,“赵先生且坐……”
“赵某站着便可,站着便可。”赵永安却是不肯落座。
楚南风微微一笑,也不勉强,沉吟片刻道:“这蛊灵甚是邪恶,我用心法合着气机引导慕云,想令她体内阴阳平衡,压下淫毒的燥动,按理来说,并非借用外在的药物相克于它,应是不会惊动于它……不料待我和着慕云自身的气机接近心脉之时,竟被它所觉,这是何道理……”
计经海但想当初向啸天以元婴之境,却是无法让向素素有一息安宁,而楚南风却能让萧慕云平静一盏茶功夫,心中佩服万分,但听楚南风言语似有讨论蛊毒毒性之意,心知自己的见解必是不如楚南风,却是不敢应答。
穆道承道:“慕云也是习了‘太初心经’,与大兄弟的气机相同,呼吸之间,如同一人,按说是不应该惊动蛊灵脉……难道蛊虫能发觉这气机非是从慕云丹田而出?”
楚南风闻言沉思片刻,缓缓点了点头,“这蛊灵能从音觉、视觉感应安隆兴,想是也能从识觉感应这气机走向,其邪灵厉害之处难以猜测……前辈所言当有可能。”
“但若是要慕云自己催动驱蛊,那又等到何年何日?只有三个月时间,大兄弟但要想出办法方可……”
穆道承此下胎丹神识入劫,却是无法把脉诊断病理,他心中对萧慕云极为疼爱,眼见她疼痛难当,却是乱了分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