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片世界是**的。
它明明被灰色与黑暗交织,可又被无数画面贴满四周无形的墙壁。
它明明有很多内容能够撼动人心,可又让人在伸手时触及的是一片虚无。
六耳打了个机灵,下意识一手抚上另一边的手臂,轻轻摩挲。
她觉得自己是乍然梦醒,又因为不曾盖上被褥,所以手臂和肩膀早已爬满寒意。
而这份寒冷,是来自玄奘痛苦的内心。
师父似乎经历了很恐怖,很离奇,又很残忍的事情......
无数个看不清的画面在周围扭动着穿梭,彼此相交而过。六耳迫切想要看清那些印在玄奘脑海里的记忆与经历,可任由她怎么睁大眼,那些画面都像蒙了块很厚的纱布,望不透彻。
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被藏在画面后属于玄奘的感情的余波带起,随之共沉沦。明明只是余波,但也已经叫六耳为之动容。
六耳想象不到置身中心的玄奘,会被这滔天的情感波涛折磨拍打成什么样子。
她越往前走,越能感觉到有几种情感正在慢慢占据主导——懊悔,自责,内疚,还有对自我的怨恨。
六耳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曾经困扰过玄奘的情感。
师父他,到底经历了什么?
明明拥有着最漂亮最纯净的灵魂,自见到的第一面起,玄奘在他眼里就是一泓温暖的泉,永远散发着澄澈,平心气和地包容无所谓善良还是邪恶。
他一直是强大的,心灵上的强大。
六耳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个**。
她曾傻傻以为,师父之所以有着那些甚至被世俗认为是愚蠢幼稚的善良宽容,仅仅是因为他被保护得很好,不曾让污泥沾染伤害过。
可是她忘了,再美的花,也需要水、土壤和空气。而后三位里,永远也不可能**污秽。
六耳向前走的脚步稍稍放慢了些,方才的认知在她旧有的观念上狠狠划开道口子。自己曾深信不疑的事情,此刻正在放声大笑,笑她的无知,笑她的可怜,笑她的丑陋。
无知在竟然敢自以为是,把玄奘看做是一个不经人事故而心灵幼稚的“娃娃”;可怜在,那造成这份无知的,是她曾浑然不见天日的悲惨日子;而丑陋则是因为,她忽然看清了自己总会忍不住以恶毒想法看待*物的心灵。
“师父......”
可是忽然间,六耳迈开脚步,继续朝扭曲的通道前方走去,每一下都比之前更坚定。
她一定要把师父唤醒。
不止是为了继续西行,不止是为了师父的性命,更是为了师父自己。
经历过玄奘情感的洗礼,六耳在重新审视她看待自己和玄奘的时候,无法克制内心涌起的心痛。
虽然不知道师父具体的执念和噩梦,也不知道能够感知到的法明和“陈沧海”到底是谁,有对师父做过什么,但六耳知道,师父在独自悲伤。
她绝不要师父继续浸泡在这样的痛苦里!
心地善良的人如何被执念折磨,如何在困苦中挣扎,又如何在这些疼痛中反反复复,六耳早已看得太多太多。
所以哪怕只是早一点,半点,她也想让师父赶快醒来。
终于,也不知是心灵上的默契还是六耳的直觉,她猛然停驻脚。
眼前虽然还是一片混沌,但六耳感知得到,玄奘就在她身边。
属于玄奘的意志被潜藏于无形,模样望不见,气息与情感却无法被藏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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