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忧坊二楼。
一阴沉男人坐在一个阴暗角落中,举手投足间悄无声息,一袭黑袍将全身遮掩住,一头黑发随意披散将面庞遮盖,让人看不真切,体型似病态一般瘦弱清减,裸露在外的手掌惨白毫无血色,肩头立一只黑色乌鸦,乌鸦通体漆黑,唯双眼有瘆人红光。
阴沉男人正从面前酱牛肉中撕下一根细小肉丝,递送到肩头乌鸦嘴前,黑鸦一口吞下肉丝,极为开心的展开双翅抖落了几下,但依旧悄然无声,一人一鸦似阴间亡灵一般没有声响,若是有人离近了细听连呼吸都悄然若无。
阴沉男人听着楼下年轻人的孟浪轻言惨白的脸上漏出细微笑意,这世间习武人何止千万百万,想要举手投足泰山崩殂,一剑东来大江横流人又有多少,真正能读懂这武道精髓冠绝当世人又有寥寥几个?
刚入世的年轻人胸中大多有气吞山河的雄壮志向,心智好的走个三步五步便感觉自己登堂入室了,这些往往便停步于此,心智不高者自持甚低,沦落了心思,反倒还不如前者,想真正把握好分寸拿捏好尺寸火候,怕是比天资更重要。
“有朋自远来,不赠杯酒么?”一阵厚重嗓音从对面传来。
阴沉男子眼神微微一滞,抬头打量来人,清癯惨白的面容跃上一抹森冷笑意。
来人而立之年身穿紧趁黑衣体魄精壮,面容棱角坚毅冷眉深眼,双目有似鹰隼一般锐利,流转慑人光彩,冷峻面容带着些喟然笑意。
阴沉男人伸手斟满面前酒杯推到来人面前,缓缓开口嗓音极为沙哑刺耳似钝刀磨石一般,缓问道:“阴罗刹的酒,敢喝么?”
对坐精壮男子洒脱一笑,将面前酒一饮而尽,道:“你沈安之杀人从不屑于毒蛊之类的险恶手法,我有何不敢?这杯中酒若是赵继骨那类半鬼之人斟满,我可得思衬思衬了。”
天玄十首之中以阴诡狠辣著称的阴罗刹沈安之笑容阴鸷,阴冷道:“近年来剑阁吴魁声名大噪,刚得势就要插足我与宋秦城的恩怨?”
吴魁听闻不禁抿嘴道:“宋家宝库中的珍宝件件都可称得上稀世之物,这宋财神果然大气,可惜了,他不在乎哪些俗物,我吴某人也不在乎,他宋财神势大也好,势微也罢,与我何干?。”
沈安之伸手抚摸肩上黑鸦头顶毛发,笑言问道:“那你来雄州就为讨杯酒喝?”
吴魁摇头反问道:“那你为何呢?”
“杀人。”沈安之沙哑嗓音缓缓吐出两个字,话语中寒意刺骨,本就阴沉的面容此刻极为阴恐。
“杀谁?”
“天门关守将,秦雄。”说道这个名字,沈安之眼中杀机更重。
“天门关太守,张无回的独传弟子?”吴魁对于这个名字有些意外。
沈安之阴冷眼神中怒火升腾,点头道“他张无回高居天玄十首第二,终日隐居孤山老林,我找他不得,找他的亲朋挚友尚且算方便。”
吴魁不禁沉吟道:“杀他,乾元北境大开,怕是难以抵挡北邙虎狼之军,雄州百姓难逃生灵涂炭。”
“乾元盛衰百姓生死又与我何干?”沈安之畅然憨笑,笑意中满是不屑,又问:“吴魁元想保他一条性命?”
吴魁耸肩道:“我没那闲工夫,我还琢磨怎么去北邙皇宫取上三两月华冰呢。”
沈安之听闻不禁皱眉,呢喃道:“月华冰保护心脉疗伤之物,北邙天精地华至宝十五年才得一两,你这一取就要三两?难如登天取冰之后呢?”
“夺轻城。”吴魁取了片酱牛肉扔到嘴里,言语极为平淡。
沈安之微微一愣,旋即讥讽笑道:“刚才一口一个家国百姓,原来也跟我一样,想做个为正道不齿的过街鼠辈。”
吴魁对于阴沉男子的讥讽话语不置可否,耸肩道:“随你怎么说。”
沈安之点了点头,起身下楼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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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一会去不去凤仪阁找姑…快看,好俊俏的乌鸦。”原本在一楼滔滔不绝的柳远山,目光被一黑袍男子肩上黑鸦吸引,低声惊呼道。
陈长歌回头望去,只见黑鸦的主人也听到柳远山的呼喊转头回望,三人目光交织一处,只是一眼便像是看见了地狱鬼卒一般,那黑袍人长相阴森恐怖摄人胆寒,刹那间陈长歌觉得一缕寒气从脊梁起遍布四肢百骸,浑身的不自在。
肩上站有黑鸦的黑袍人看着两名神色各异的年轻后辈阴邪一笑,不言不语转身离开了无忧坊。
柳远山满脸崇拜的看着黑袍人离去的方向,喃喃自语道:“这肯定是个高人。”
陈长歌微微摇头饮下一口烈酒,驱赶身上突生的寒意,咋舌道:“幸亏是白天,若是晚上看见他跟活见鬼差不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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