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雪听到身后有异常响动,回头一看,老乞丐又瘫在地上了,身前一大滩鲜血。
她吃了一惊,心想,原来这老乞丐伤得很重。
叫花子虽然低贱,但也是一条人命啊。
她叹了口气,只好先不离开,回身过来,又去扶他:“没想到你居然伤得这样重,我还是先扶你起来吧?”
老乞丐虚弱摇头,说,咳咳咳,别动我,先让我躺会。
接着也喟叹:“没想到你这个婆娘,心肠还真好,咳咳。”
陈雪嘴角挤出一丝笑容,算是应答,但眼神却总是下意识的往远处瞟,寻找那个椰树酒店。
老乞丐艰难地问,你急着离开,有什么要紧的事吗?
陈雪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,就告诉他,不久前,自己有个朋友被人抓去了,听说关在一个酒店里。
老乞丐又问:“是不是游击队的?咳咳,穿着一身迷彩服的女人?”
陈雪一听,两眼顿时睁大,仿佛看到了旭光似的,抓住他的胳膊急问,大伯,你见过她是吗?你能告诉我,那个椰树酒店在哪里吗?
王晓萍虽然不是什么游击队的,但她穿着迷彩服啊,这老叫花子嘴里问的女人,一定是她。
老乞丐又摇头,说,你来晚了,那个女人已经不在酒店里了。
“又、又去了哪里?你亲眼、亲眼看见的吗?”
陈雪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,马上又灭了一半,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她脑子里掠过,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了。
“咳咳,我老叫花刚好在椰树酒店那边要饭,亲眼看见几个流氓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带出来,上了一辆面包车,那女人是真有几分姿色,水灵灵的,咳咳……”
陈雪的心有些发紧,这老叫花子说的话,如果是真的,那自己不就很难再找到王晓萍了吗?
“你知道、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?”
“不知道,但只要他们没离开木姐,我可以帮你打听出来,咳咳……”老乞丐说了这么多话,咳得腰背都弓了起来。
陈雪半信半疑的看着他,心说,你都快被人打吐血了,有什么本事能够打听到那些人的下落?
老乞丐抬眼看到她不信的表情,就说:“我老叫花子虽然没什么本事,但我在木姐要了一辈子饭,有好几十个徒子徒孙……”
陈雪的眼睛又睁大了,她怎么样没想到,这老叫花子居然有几十个徒子徒孙!
几十个叫花子分散在木姐的角角落落,那简直就是无数个远程监控,这木姐稍微有点风吹草动,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。
这真是人不可貌相,海水不可斗量!
自己一时心善,又遇着贵人了。
她决定帮人帮到底,吸了口气,很温柔的问:“大伯,你住在哪里?我还是先扶你回去吧?”
老乞丐摇了摇头,还不肯立刻起来。
但听她叫自己大伯,脸上又肮脏得看不出年纪,就问:“咳咳,你今年多大了?那个被抓的女人,是你妹妹还是……咳咳……”
陈雪知他将自己当成了年纪大的邋遢妇女,就压着嗓子,粗声粗气地说:“我今年都好几十了呢。”
老乞丐看她不肯透露真实的年纪,就耷拉着脑袋,虚弱又问:“那有没有五十岁啊?”接着又说,扶我起来吧。
陈雪笑了笑,就随着他的话说:“年纪便差不多,还生得很丑呢。”伸手抓着对方的胳膊,用力拉扯,想扯他起身。
老乞丐咳了好几声,才道:“原来是个老嫂子,这个年代,生得丑就没事,反而是福气。”
他哼哼唧唧了半天,虽有陈雪帮忙,但身子颤栗,始终没能站起来。
陈雪没有在意他将自己当成个中年妇女,一边拉扯,一边催促:“你用力呀。”
老乞丐摇头说:“腿断啦,站不起来。”
陈雪没法,就将自己半湿的衣服扯直,把头发掠到脑后,然后慢慢蹲了下来,伸出两手去搀扶对方。
老乞丐抬起手臂,腋下立刻发出一股刺鼻的怪味,十分难闻。
陈雪一闻之下,胃水往上直冒,差点当场呕吐。
老乞丐在她的帮助下,用了一会力,终于颤微微地站了起来。
“老嫂子,你真是菩萨心肠,发了善心,叫花子命贱,回去烤干衣服,吃点草药就不会死,咳咳咳……”
他说了几句,捂着嘴又剧烈地咳,身子拼命躬起,往前歪了一下,差点又摔回地上去。
陈雪怕他再次跌倒,又将他扶住,悄声问:“你住在哪里?很远吗?”
老乞丐抬起哆哆嗦嗦的胳膊,往北边一指:“叫花子住在一个废弃的破庙里,倒是不远。”
陈雪心想你虽是叫花子,好歹有个破庙能容身,可比我强多了。
突地,她脑子里又想起这老叫花子的徒子徒孙来,忍不住有些忌惮,又问:“大伯,你们有很多人住在那庙里吧?”
老乞丐咳了一阵,身上抖得更厉害,眼睛抬起看着她,摇头说:“这几天都说要打仗了,很多人挤到一起,那是容易饿死的,所以只有老叫化就一个人住。
“要是有几个徒孙在,刚才那些家伙还敢欺负我吗?咳咳,也算今天倒霉,看到一只落汤鸡,就想顺了回去。
“你知道我们叫花子的爱好,偷鸡摸狗是经常干的,咳咳……”
陈雪听他并没和徒子徒孙一起住庙里,顿时就不忌惮了,心想要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庙里,自己就不用怕。
他伤成这样,都快要死了,应该不会来打自己主意,就算他想打主意,也没那个体力能斗得过自己。
她胆子大了,见老乞丐还在盯着自己在打量,就仰起脸,迎着对方的目光,轻声责备:“大伯,你做什么不好?干嘛非去偷人家的鸡呀,还好他们刚才没对你下狠手,这样好啦,我扶你回庙里去吧。”
老乞丐点头:“老嫂子,谢谢你了,你对老叫花这么好,明天……咳咳……我也帮你打听那个女人的下落,哎哟哎哟,咳咳……”
他颤巍巍地走了几步,右腿一歪,嘴里哀叫一声,又往地上歪倒。
陈雪忙用髋部顶住他身躯,一只手搀着他的腰,扶着他往前走。
两人身子挨紧,老乞丐身上的泥浆立刻在她身上抹上了一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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