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于是趁某次叔仁外出时,他派手下上前搭腔,约了叔仁在虹口公园“巧遇”一回。后来叔仁悄悄到他在日本桥的寓所拜访,这次两人相谈甚欢。
泷井泉发现陈家以武力镇压地方,然后在进行开发和拓殖的方法很奇特,因此对三河原大感兴趣。
叔仁借机会介绍了固始火电厂项目,促使泷井泉决定派人前往考察,如果项目可行,三浦同意出口全套发电、变电设备。
这次既是辞行,同时叔仁也想通过泷井泉了解日本内部对战争的考虑。
“泷井先生,我这次回去,上海的事务就都交给总经理大卫了,他还不太熟悉怎么和日本人打交道,请您有空多指点,多关照!”叔仁举起酒杯说。
“好说、好说。上次和你讲了,我们二十四个知华的日本人在江华岛上结社,就是决心为日中亲善尽力。
李先生我前两天见过,他虽是个洋人但毕竟在东方长大,对这边的事甚为熟悉想来问题不大,请他有事、有疑惑尽管来找我,不要客气!”
泷井泉想起那个笨手笨脚的洋人就想笑,好容易止住。
当然,他也调查过这家伙的背景,并且注意到他某些方面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傻。哼哼,也可能是所谓大智若愚呢?
饮过之后泷井泉换了个话题试探地问:“这次回去以后,五郎(指叔仁)应该可以得到家族的重用,即将大展宏图。不知你兄长有没有透露要让你承担哪方面的工作?”
“咳,其实我个人还是很想留在上海发展的,只不过……。”他压低声音:
“而今这里已经成为兵凶战危之地,古人云君子不立危墙,所以我得先躲躲,看看情形再说。”
“啊?”泷井泉“扑哧”笑出声:“你以为这里马上要开战了么?”
“不是吗?现在大家都忧心忡忡,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个。看看铁路上调来、调去的军列,还有报纸上那么多的鼓吹……。”
泷井泉哈哈笑起来:“五郎,你不要慌嘛,那都是给人看的。”
“啊?千里调兵,就为给人看?这话怎么说?”
泷井泉抱着两臂,摇头晃脑说:“此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也。五郎你看,这副架势连你都心里打鼓,南京的委员长又会怎样想?他会不担心么?
大日本所期待的,乃是贵国政府不要与洋人走得太近,只要委员长坚持亲善政策,那么一切好说!
敝国虽然增兵上海,做出猛虎下山之势,不过是不是要打尚未定论,即便要开战,这点兵力也还远远不足!”
“听您这么说,这次要么不打,要打便会大打?”
“唉,若能不打自然最好。”泷井泉叹口气:“你在上海时间也不短了,应该知道诸列强都遇到了经济上的困难,即便是英美这样的一等强国日子也不好过。
日本虽在远东,所受影响有限,但就我国而言土地狭小、资源不丰,从军人眼光看还远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。
假使英美感到远东利益受到威胁而主动参战,帝国是难以承受这种两面夹击的。
所以即便要打,是否在上海打?又或者打多大规模?像上次差不多的,还是包括整个长江出海口?是局部的,还是一次性解决中国问题?
这些都尚在讨论中,五郎现在着急躲避,实在太早!”
“泷井先生所说的‘中国问题’是指……?”
“贵国政府就是最大的问题!”泷井泉严肃起来:
“帝国本来希望支持一个觉醒的政府,和我们一起将欧美的势力赶出亚洲,所以我们一直强调‘亚洲是亚洲人的亚洲’!
但是你们的委员长呢?
他居然拥有了势力之后转头就投入英美的怀抱,将敝国的好意全然弃置于不顾了,这是朋友应该做的事吗?
所以贵国的问题在于政府,大日本需要一个亲善的中国政府,而不是和我们对着干,时时刻刻对我们戒备的中国政府。
在帝国的战士为亚洲冲锋在前的时候,我们希望中国做坚强的后盾,提供粮食、布匹、矿产和劳力,而不是天天鼓励破坏两国亲善、怂恿抵制日货的行为。
如果委员长做不到,那我们只好再找一个类似满洲皇帝那样的人物,来接替他充当中国的领袖!”他越说越激动,一抬手碰掉了筷子。
侍女赶紧过来为他换上新筷子,泷井泉心情似乎稍稍平复些,鞠个躬说:“对不起五郎,我好像太激动了。而且当着你的面责备贵国的委员长也很不礼貌,真是失利得很!”
“泷井先生是出于对在下的信任嘛,您的话使我对贵国的想法理解多了。
好吧,我回去和妻儿亲热几天,兄长没有意见的话我会尽快返回!
既然没那么快就打仗,三浦商社和敝公司之间还有很多生意要做哩。
上次咱们谈到订制五千双军靴和一套罐头生产设备的事情,希望在下回到上海时能听到您的好消息!”
“哈哈,你就是想老婆了对不对?”泷井泉打趣地说:
“五郎何不将夫人和孩子接到上海?房子我来提供,小事一桩!
就算打仗你也可以放心,你在帝国军队的保护之下,没有什么可以伤害你!”